资本市场改革下一步怎么走？这场发布会勾勒百万亿市场新蓝图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崔文静 北京报道   9月22日下午，时隔三个半月，证监会主席吴清再度做客国新办发布会。

此次发布会旨在介绍“十四五”时期金融业发展成就。吴清共进行一席介绍、三次回答记者提问，从其四次发言中，可以窥见资本市场建设的全景图。

发布会上，吴清一句“中国资本市场的‘朋友圈’越来越大”，生动的表述引发市场关注。朋友圈扩大背后，是一系列数据的支撑，包括“十四五”期间新增核准13家外资控股证券基金期货机构来华展业兴业，269家企业境外上市等。

实际上，在过去的五年间，资本市场迎来了诸多可圈可点的成绩单。

市场体系更加完备，总市值突破100万亿元大关，多层次股权市场结构日趋合理，科创板、创业板改革深化，北交所高效运行，债券、REITs、期货期权等产品创新加速涌现。投融资功能协同发展，近五年股债融资总额达57.5万亿元，直接融资比重提升至31.6%，科技企业市值占比超1/4，上市公司分红回购规模达10.6万亿元，较“十三五”增长超八成。

改革开放举措成效显著。投资端改革推动中长期资金入市，社保、保险等资金持股规模较“十三五”末增长32%；融资端注册制全面落地，服务新质生产力举措密集出台；上市公司并购重组活跃，退市制度深化改革，207家企业平稳退出；开放水平提升，外资机构加速布局，境外上市企业达269家。

防风险强监管筑牢安全底线。证监会严打财务造假、内幕交易，罚没金额414亿元，债券违约率保持1%低位，私募风险整治、金交所清理取得实质进展，投资者保护案例赔付金额超38亿元。

展望未来，吴清明确四大路线图：增强市场适配性支持创新企业成长，吸引中长期资金入市，提升上市公司质量，完善精准有效监管，构建“放得活、管得住”的资本市场新生态。 

五年砥砺，五大成就

2025年是“十四五”规划收官之年。五年来，资本市场砥砺前行，顶住压力，稳中求进，总市值突破100万亿元，结构持续优化，法治基础不断夯实，服务实体经济能力显著增强，交出了一份亮眼的成绩单。

亮点一，“四梁八柱”式的法规制度体系基本建成。以新证券法实施为契机，证监会对相关法规制度进行了系统性“立改废释”。《期货和衍生品法》《私募投资基金监督管理条例》等历经“十年磨一剑”的重要法规相继发布实施，中国特色资本市场法治体系进一步健全。2024年，国务院出台新“国九条”，60余项配套规则陆续推出，基础制度和监管底层逻辑得到全方位重构，为资本市场稳定健康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制度基础。

亮点二，多层次、广覆盖的市场体系更加完备。通过纵深推进科创板、创业板改革，成功设立并高质量建设北京证券交易所，持续深化新三板改革，稳步构建起结构合理、功能互补的多层次股权市场。今年8月，A股市场总市值首次突破100万亿元。交易所债券市场产品日趋丰富，公募REITs、科创债、资产证券化等创新品种加快发展。全市场期货和期权品种已达157个，广泛覆盖国民经济主要领域；广州期货交易所的设立，进一步助力绿色发展。

亮点三，投资与融资相协调的市场功能不断健全。近五年来，交易所市场股票和债券融资总额达57.5万亿元，直接融资比重稳中有升，较“十三五”末提升2.8个百分点，达到31.6%。

尤为值得关注的是，资本市场服务科技创新跑出“加速度”，含“科”量持续提升。近年来，新上市企业中超过九成为科技企业或科技含量较高的企业。目前A股科技板块市值占比已超过四分之一，明显高于银行、非银金融和房地产行业市值之和。市值前50家公司中，科技企业数量从“十三五”末的18家增至当前的24家。

亮点四，协同发力的稳市机制逐步完善。“十四五”期间，A股市场韧性和抗风险能力明显增强，上证综指年化波动率为15.9%，较“十三五”时期下降2.8个百分点。

亮点五，公平公正的市场环境进一步形成。“十四五”期间，对财务造假、操纵市场、内幕交易等案件共作出行政处罚2214份，罚没金额达414亿元，较“十三五”时期分别增长58%和30%。 

“朋友圈”持续扩大，开放迈向新高地

发布会上，吴清用一句生动的表述指出：中国资本市场的“朋友圈”正在持续扩大。

这一表述的背后，是中国资本市场高水平制度型开放步伐的进一步加快。

“十四五”期间，资本市场在深化境内外市场互联互通、完善企业境外上市监管制度等方面取得了多项进展。

例如，落实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制度，取消证券、基金、期货公司外资持股比例限制，支持外资金融机构投资展业。“十四五”期间，外资控股证券、基金、期货公司数量显著增长，证监会新增核准13家外资控股证券基金期货公司。

再如，健全合格境外投资者制度，建立并完善境外机构投资者参与交易所债券市场的制度安排，吸引境外中长期资金。自2020年合格境外投资者新规实施以来，合格境外投资者数量快速增长，投资范围持续扩大。截至2025年8月底，共有907家境外机构获得合格境外投资者资格，持股规模达9493亿元。

与此同时，企业境外上市监管制度也进一步完善。经国务院批准，证监会自2023年3月31日起施行《境内企业境外发行证券和上市管理试行办法》及相关配套指引，将境内企业直接和间接境外上市活动统一纳入备案管理，更好支持企业依法合规赴境外上市融资，服务实体经济高质量发展。2022年2月发布实施的《境内外证券交易所互联互通存托凭证业务监管规定》，将沪伦通境内拓展至深交所，境外拓展至瑞士、德国。

截至目前，在伦敦、瑞士交易所上市的境内上市公司已达23家。 

提质与出清并举，上市公司监管亮出组合拳

吴清的发言中多次提及上市公司治理相关内容。记者了解到，当前上市公司监管正从两大方面重点发力：以实施“新一轮推动提高上市公司质量三年行动方案”为契机，进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质量；加大退市监管力度，推动企业“应退尽退”，更好实现资本市场的优胜劣汰。

具体来看，在上市公司提质方面，主要措施可概括为信息披露、公司治理、促进高质量发展三个层面。

信息披露方面，重点严打财务造假。构建财务造假综合惩防体系，并开展专项行动。2023年以来，已将159家次财务造假线索移送稽查，较之前三年增长三分之一。对于配合财务造假行为，会同地方政府严厉打击。强化行政、刑事、民事立体追责，2024年至2025年上半年，对130名财务造假责任人员采取证券市场禁入措施；今年以来，8起财务造假案件涉及的32名责任人被刑事追责。

公司治理方面，主要强化约束、促进回报。推动独董改革等工作平稳落地。制定《上市公司股东减持股份管理暂行办法》，堵住各类“绕道”减持漏洞；将大股东减持与股价破发、破净及分红挂钩。对于违规减持行为，创新性采取责令购回并上缴价差的监管措施，着力恢复交易秩序。通过信息披露、挂钩减持、实施ST等约束，督促有盈利和盈余的公司实施现金分红，今年已分红超2万亿元，继续保持高位，中期分红家数和金额再创新高。鼓励上市公司和主要股东运用回购、增持、再贷款等工具。截至上半年底，沪深两市共1568家上市公司制定了市值管理制度或估值提升计划。

促进高质量发展方面，着力活跃并购重组。制定“并购六条”，修订重大资产重组管理办法，支持上市公司注入优质资产、提升投资价值。今年前八个月，上市公司累计披露资产重组1234单，其中重大资产重组152单，同比分别增长40%和150%。

在退市严监管方面，去年4月发布的《关于严格执行退市制度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是继2020年退市制度改革后的又一次深化改革。

2021年至2025年9月19日，强制退市公司数量合计178家，超过退市改革之前的两倍。

尤其是《意见》实施以来，上市公司退市效果显著。

重大违法退市表现最为突出。截至9月22日，2025年以来实质触及重大违法退市指标的公司已达12家，为历年之最。

在强制退市企业增加的同时，主动退市也进一步实现突破。2025年有3家公司选择主动退市，2家公司因吸收合并退市。

需要注意的是，退市新规划出系列强制退市红线，其根本目的并非仅指向企业退市。“以退促治”才是监管目标所在，规范类强制退市即属此类，秉持“占用必偿还，整改有期限，退市不免责”原则，责令8家因资金占用存在退市风险的公司实质性整改，合计清收占用资金80亿元。

与此同时，“退市不免责”信号持续强化。截至2025年8月，证监会已查处67家退市公司违法违规行为，并移送33家退市公司涉嫌信息披露犯罪线索。投资者保护力度不断加大，充分发挥中证中小投资者服务中心持股行权作用，帮助投资者维权。例如通过代位诉讼，促使退市公司太安堂的资金占用方全额偿还占用资金本息合计5.72亿元，市场反应积极正面。 

未来四大路线图

在回顾过去五年资本市场建设情况的同时，吴清也对下一步资本市场建设作出部署。

他提到，将坚持稳中求进、以进促稳，以深化投融资综合改革为牵引，不断提升基础制度、市场功能、监管执法等各方面的适应性、包容性，促进资源更加高效配置，让优质企业和各类资金更好迸发活力、实现价值。

具体路线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路线一，增强多层次市场体系的适配性。以科创板、创业板“两创板”改革为抓手，推进发行上市、并购重组等制度改革，更大力度支持创新，更好支持不同行业、不同类型、不同阶段的优质企业通过资本市场茁壮成长。这需要进一步提升制度包容性。

路线二，更好发挥中长期资金“压舱石”“稳定器”作用。持续强化长周期考核，不断提高跨境投融资便利度，吸引更多源头活水，努力让更多全球资本投资中国、共享成长。

路线三，持续提升上市公司质量和投资价值。支持上市公司深耕主业、做精专业，强化董事、高管、控股股东等“关键少数”责任，提升信息披露质量，持续涵养尊重投资者、回报投资者的股权文化，夯实市场“稳”和“活”的微观基础。

路线四，提高监管的精准性、有效性。落实主责主业，依法从严监管，突出打大、打恶、打重点，把该管的管好，同时坚持严而有度、严而有效，进一步完善市场监管和风险防范机制，塑造既“放得活”又“管得住”的资本市场秩序，促进高质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