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股反攻背后暗藏隐忧，高位科技股“灵魂”在颤抖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吴斌 上海报道 在DeepSeek、特朗普关税的冲击下，美股一度大跌，“AI信仰”遭遇冲击。“AI卖铲人”英伟达股价曾单日暴跌16.97%，市值蒸发近5900亿美元，刷新美国金融史纪录。

随后，美国暂缓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加征关税，部分缓解了市场的担忧。美东时间2月4日，美股三大指数集体收涨，纳指涨逾1%，纳斯达克中国金龙指数大涨2.65%。

但美股反弹背后仍存隐忧，CFRA Research首席投资策略师Sam Stovall提醒，特朗普政府为墨西哥和加拿大提供的30天暂缓执行期可能是一种政治象征性操作，实际贸易政策变化不大。投资者短期松了一口气，但长期可能仍面临风险，我们将拭目以待。

而且DeepSeek的长远影响或许仍未显现，如果美股“烧钱拼AI”的逻辑失灵，人工智能热潮下的科技股狂潮或将面临风险，而这正是支撑美股上涨的关键力量。

事实上，最新公布的谷歌母公司Alphabet的财报已经敲响警钟，去年第四季度营收低于华尔街预期，计划在2025年投资750亿美元，继续扩大其人工智能战略，远高于华尔街预期的588.4亿美元。在DeepSeek“低成本算力浪潮”下，Alphabet的巨额AI支出显得格外“刺眼”，财报公布后股价一度大跌逾7%。

从种种迹象来看，随着AI信仰动摇，科技股和美股大盘正迎来一场真正的硬仗。

美股“灵魂”在颤抖？

近期美股一度遭遇多项利空。特朗普宣布对加拿大和墨西哥普征25%的关税，对中国加征10%关税。更关键的是，中国初创公司DeepSeek推出轰动性人工智能模型，“没有算力就没有领先”的根基遭受冲击，美股科技股、公用事业、能源股等大幅下跌。

在特朗普推迟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征收关税后，投资者担忧情绪暂缓，强劲的企业盈利也提振了投资者的乐观情绪，在已公布第四季度财报的标普500成分股公司中，有76.8%的公司业绩高于分析师预期，2月4日美股三大股指收高。

尽管美股反弹，但华尔街仍有不少担忧，DeepSeek对美股“灵魂”的冲击不可忽视，AI狂潮下的科技股涨势面临熄火风险。

贝莱德投资研究院指出，中国初创公司DeepSeek发布了更高效的人工智能模型，这可能对AI行业的资本支出产生重大影响，可能会继续引发市场动荡。

方德证券首席分析师张弛对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DeepSeek和阿里的模型让投资者对中国企业的AI能力有了新的认识，虽然DeepSeek也有一些争议，比如在应用场景和底层算力上有局限，但终究是证明了，即使有技术封锁，中国企业依旧有能力进行优化，并在某些领域追赶全球龙头企业。

在东吴证券首席经济学家芦哲看来，DeepSeek高性能、低成本特点对美国科技股基本面的盈利预期带来冲击，引发市场对于美股科技巨头巨额资本开支必要性、盈利增长预期的质疑以及对其技术护城河的担忧。

除了对基本面的冲击，DeepSeek同时也对集中度过高的美国科技股估值造成冲击。2023年以来，头部大型科技企业的盈利增长预期与估值是美股持续上涨的主要支撑，而这也推高了市场的脆弱性。尤其是，在当前AI应用和盈利空间尚待进一步开发的背景下，若某一家或几家核心企业盈利增长乏力，如果遭遇“黑天鹅”事件，极易引发市场动荡，拖累美股大跌。

芦哲认为，DeepSeek冲击是一个典型案例。2025年迄今，在先后经历了高利率与科技股冲击后，美股总体表现逊于欧洲股市。风格上，纳斯达克指数跑输道琼斯指数，标普价值指数表现则优于标普成长指数，显示在市场对2025年美股的高预期之下，宏观基本面的不确定性和美股结构性问题的隐忧不容忽视。向前看，DeepSeek的问世对过往“逢跌即买”的美股策略构成挑战，在AI应用端迟迟未出现新品、估值与集中度过高的背景下，科技股给美股带来的不确定性与波动率将显著增加。

彷徨向何方？

随着关税、AI利空频现，华尔街对美股的乐观情绪已经遭受不小冲击。

摩根士丹利首席投资官威尔逊（Mike Wilson）表示，由于宏观经济前景的一系列挑战可能使美股难以大幅上涨，今年年初的几个月里，美股将难以保持2024年的涨势。威尔逊预计，标普500指数未来三到六个月将在5500—6100点之间交投。而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标普500指数最多将下跌8%，或最多上涨约1%。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考虑到特朗普政策带来的潜在风险，关税和移民限制短期内都对经济增长不利。

高盛估计，美国对加拿大和墨西哥征收关税可能会使标普500指数成分股公司的每股盈利下降2%—3%，未来几个月标普500指数可能下跌5%。BMO Family Office首席投资官Carol Schleif评论称，特朗普非常重视关税，将其作为实现多种目标的工具，短期内投资者需为颠簸行情做好准备，欧盟可能成为下一个目标。

摩根大通资产管理公司分析师David Kelly表示，投资者完全有理由担心贸易战，这有可能引发滞胀，推高通胀和利率，同时拖累增长和利润。如果这种情况发生，估值极高的美国股票可能是最脆弱的，而非美资产与实物资产有望为投资组合充当压舱石。在步入更加动荡且不确定的贸易政策环境之际，投资者需确保投资组合充分多元化且均衡配置。

人工智能热潮的争议也越来越大。桥水基金创始人达利欧甚至警告称，投资者对人工智能的狂热助长了美股的“泡沫”，其程度类似于千禧年互联网泡沫破灭前的情形。“定价已经达到了较高水平，同时还存在利率风险，这种组合可能会刺破泡沫。”

在张弛看来，2025年美股的基调在过去一个月已经定下：高波动，不易操作，未来可预测性弱，可重点关注二三线美股科技股和医疗板块机会。

中概股方面，张弛认为龙头科技股依旧是很好的配置品种，尤其是DeepSeek之后，外资有机会对中国的AI板块进行重估，同时传统高息股依旧可以打底。

不过，张弛也提醒，今年很多大事件都没有落地，中国对美国的反制可能仅仅是一个开始，中美能否达成协议可能要等一段时间才会逐渐清晰，TikTok“不卖就禁用”75天宽限期也将结束，需要观察一系列焦点事件的进展。

从乐观的角度看，即使美股涨势渐弱，但或许很难进入熊市。高盛策略师Peter Oppenheimer指出，大多数熊市都是由于经济衰退担忧引发的利润下滑预期引起的，而未来12个月，美国出现经济衰退的概率极小。只要没有重大的经济意外，随着利率的下降和通胀缓和，股市的疲软幅度十分有限。从历史上看，当下宏观条件对风险资产起到支撑作用。未来一年，美国股市还有进一步上涨的空间。

Oppenheimer提醒，美股、科技股和大型公司的股价增长是其基本面的体现，并非非理性繁荣的泡沫，但未来这一盈利增长的势头必将减弱。估值过高且市场集中于科技股的局面存在一定风险，建议投资人进行地域多元化投资并扩大其他行业的敞口。

另一个不确定因素是，DeepSeek的创新是不是算力利空尚无定论。也有观点认为，杰文斯悖论（Jevons paradox）可能会导致AI行业需要更多的算力，而不是更少。杰文斯悖论指的是，技术进步提高了使用资源的效率，但因为成本下降导致需求增加，结果导致资源消耗的速度上升，而非减少。

狂热情绪过后投资者需要保持警惕，随着市场风险偏好降低，科技板块随时可能会调整。张弛预计，2025年龙头企业业绩增速预计将持续下降，股价潜在增长空间也会收窄。另一方面，DeepSeek带来了市场对于科技软件端公司业绩和估值的重新思考，此类赛道有望领跑科技板块。英伟达之类的硬件板块可能不会是2025年的强势板块，会跑输其他细分赛道，如软件和应用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