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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船香港,扬帆全球:马旭飞解码中国企业“战略出海”新蓝海

来源:21世纪经济报道

媒体

2025-12-16 16:52:00

(原标题:拼船香港,扬帆全球:马旭飞解码中国企业“战略出海”新蓝海)

“不出海就出局”——这句一度爆火的口号,折射出中国企业出海的紧迫性与战略意义。在百年变局与逆全球化思潮交织的当下,中国企业出海已从“开放观海”到“疯狂赶海”,迈入精耕细作的“战略出海”新阶段。面对地缘政治博弈、关税政策波动等多重挑战,企业如何找准定位、优化策略、锻造核心优势?如何借助香港这一“超级联系人”和“超级增值人”平台实现全球化布局?

作为出海战略研究专家,香港中文大学商学院副院长(研究与影响)、管理学系系主任马旭飞教授将中国企业出海划分为三个清晰阶段:1980年至2000年的“开放观海”阶段,2001年加入WTO后至2017年的“疯狂赶海”阶段,以及2017年至今的“战略出海”阶段。他指出,2017—2018年是关键转折点,这既是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更是以AI为代表的科技新发展催生的“新型全球化”格局的开端。

马旭飞提出“GLOVIDICAL”全球化新蓝海战略框架,强调中国企业出海已从轻模式转向重模式、从产品出海到产能出海、从单打独斗到链群协同的三大转变。最新数据显示,七成出海企业已实现盈利或持平,批发零售、租赁商务服务、制造、金融、采矿等五大领域成为出海热点。“海外不是红海而是新蓝海,”他强调,“关键在于转变思维,从‘野蛮生长’迈向‘战略出海’。”

马旭飞特别指出,今年10月香港特别行政区专门成立“内地企业出海专班”,提供“一站式”服务,助力企业以香港为平台辐射全球。在AI技术加速同质化竞争的背景下,唯有将技术借力、生态构建与本地化洞察有机结合,才能真正穿越周期,航向更深的全球蓝海。

战略跃迁:从“疯狂赶海”到“精耕细作”的范式转变

中国企业出海经历了哪些阶段变化?当前处于什么阶段?

马旭飞:我将中国企业出海历程系统梳理为“出海三段论”:1980年至2000年的“开放观海”阶段,2001年加入WTO后至2017年的“疯狂赶海”阶段,以及2017年至今的“战略出海”阶段。历史是过去传到将来的回声,是将来对过去的一个反应,了解历史才能看清未来。

在“开放观海”阶段,中国以“引进来”为主,典型模式是“三来一补”、OEM等,企业主要通过代工参与全球价值链。当时很多电视剧里展现的场景,都是这一时期的真实写照。

进入“疯狂赶海”阶段,中国企业开始主动“走出去”,标志性事件是联想并购IBM PC部门,此后“买买买”成为主流,企业积极参与海外市场竞争。

2017—2018年成为关键转折点,中国改革开放40周年。更重要的是,AI等科技新发展催生了“新型全球化”格局。与以往由欧美主导的全球化不同,这一轮全球化正由中国引领,企业出海从被动参与转向主动布局。

当前出海已呈现三大核心转变。一是模式从轻到重,从单纯出口转向以对外直接投资(ODI)为核心的股权投资;二是从输出产品到输出产能,中国企业建厂、运营工厂的能力和效率已达到高水平;三是从单打独斗到产业链协同出海,形成集群式、协同化的出海格局。

我们在东南亚走访时发现,许多聪明的企业家正在“折叠”历史,把中国80年代的经验重新应用于当地,这正是战略出海的智慧体现。

最新数据显示,七成出海企业已实现盈利或持平,表明前期投入成本后,出海企业正逐步进入收获期。行业分布上,批发零售、租赁商务服务、制造、金融、采矿等五大领域成为出海热点。从地域分布看,广东、浙江、山东位列出海来源地前三名。前三季度对外投资持续增长,虽有短期波动但整体向好,这证明海外不是红海而是新蓝海,关键在于转变思维,从“野蛮生长”迈向“战略出海”。

“十五五”规划建议对出海的布局以及今年10月多部门联合发布的《关于进一步完善海外综合服务体系的指导意见》,为企业出海提供了政策指引。商务部部长提出“既看GDP也看GNI,既重视中国经济,也重视中国人经济”,对企业出海具有重大战略启示,意味着我们需要同时关注经济产出和国民收入。

区位抉择:ICE三角模型下的理性出海决策

企业如何科学选择出海目的地?有无实用决策框架?

马旭飞:面对企业如何科学选择出海目的地的问题,我提出“ICE三角模型”作为决策的核心框架。很多企业家出海决策过于随机,例如,我认识的一位EMBA同学仅因朋友一句“印尼不错”就决定前往,这种做法风险很大。

ICE模型包含三个关键维度:Intention(出海意图)、Environment(目标环境)、Capability(企业能力)。首先,企业必须明确“为什么出海”——是为了拓展市场、获取技术还是资源?这是所有决策的前提。其次,要全面评估目标市场的制度环境、文化差异和产业配套。最后,要客观判断企业自身是否有足够资源支撑海外布局。即便出海热潮高涨,企业也需保持冷静,确保三者匹配,避免盲目跟风。

针对不同市场特点,我认为存在三大关键差异。在制度层面,欧美市场规则成熟但增长有限,“一带一路”市场规则尚在完善但机会窗口更大。在文化适配方面,中国企业在“全球南方”国家适应力更强,我们的研究早就发现,包括中国在内的“全球南方”国家企业,到其他“全球南方”市场的适应能力,要比欧美企业更强。此外,外交合作基础也直接影响政策环境和风险水平。

出海去哪里不是随机选择,而是战略决策。我们有位DBA学员去柬埔寨做轮胎,整个决策过程严格遵循认知框架,并结合多年国内经验,这才是科学方法。我建议企业善用AI和大数据工具,将理论与实践结合,避免“理论无用论”的误区。最实用的理论就是最好的理论,中国对外投资方向正印证了这一逻辑,从“一带一路”到东南亚,都是选择的结果。

我特别提醒企业关注目标市场的动态变化。我们看到有些企业进入东南亚市场后,发现当地政策环境与预期不符,不得不调整策略。因此,定期评估目标环境变化,及时调整出海战略至关重要。我建议企业建立专门的海外环境监测团队,及时捕捉政策、市场和竞争变化,为决策提供依据。

模式创新:轻重结合、链群协同的出海新打法

企业出海应选择绿地投资还是并购?如何平衡风险与效率?

马旭飞:关于企业出海应选择绿地投资还是并购,以及如何平衡风险与效率的问题,我将出海投资模式归纳为绿地投资(从零开始新建)与棕地投资(并购现有企业)两大路径。选择的关键在于企业的出海意图与风险偏好。若追求快速进入市场,棕地投资是更优选择,并购能直接借助现有基础快速落地,但会面临文化整合的挑战;若侧重长期布局,绿地投资虽然周期长,但能实现完全掌控。

面对不确定性,我推荐“分步投资”策略。比如,可以先进行5%—10%的小比例参股,经过1—2年深入了解当地市场和合作伙伴后,再决定是否推进全面并购。这种渐进式方法既能控制风险,又能积累本地化经验。如果项目进展不顺利,退出时的损失可控;而通过参与企业运营,能深入了解当地市场潜力,评估合作企业的渠道资源、人力资源及政府关系等核心优势。

在具体操作层面,我建议企业灵活运用贸易条款来降低关税影响。例如,选择离岸价而非到岸价,可大幅减少关税波动对企业的直接影响。企业可以根据不同市场的关税政策,灵活切换定价和贸易条款。同时,必须强调的是,练好内功是根本,产品竞争力和管理能力是出海的基石,外部策略只是辅助。

我特别想指出,商务部部长提出的“既看GDP也看GNI”的新理念,意味着企业需同时关注经济产出和国民收入,这为出海战略提供了新视角。商务部部长的这一提法具有重大战略启示,企业应思考如何既贡献当地经济,也提升中国人经济的福祉。

我还想提醒企业重视国内国外市场联动,并善用金融工具对冲风险。不能心存侥幸,关税波动、非关税壁垒增多已是新常态,必须建立风险常态化的认知,将这些挑战转化为重构商业模式、强化供应链韧性的契机。

企业在选择出海模式时,还应考虑自身的发展阶段和资源禀赋。初创企业可能更适合轻资产模式,如跨境电商;而成熟企业则可考虑重资产投入,建立海外生产基地。像传音这样的企业,最初通过轻模式进入非洲市场,随着规模扩大,逐渐转向重模式,建立本地化生产基地,实现了从产品出海到产能出海的转变。

最后,面对AI技术带来的新挑战,企业需要重新思考出海模式。AI降低了市场探索成本,但也加速了同质化竞争。企业必须在技术应用与差异化定位之间找到平衡点。

香港机遇:拼船出海的“超级联系人”与“超级增值人”

在当前出海格局下,香港扮演什么角色?企业如何借力香港优势?

马旭飞:香港扮演着关键角色。数据显示,中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60%到了香港,并多以香港作为出海首选地。这意味着香港不仅是上市通道,更是出海跳板和全球辐射中心。今年10月,香港特区政府专门成立“内地企业出海专班”,提供“一站式”服务,整合招商资源,助力企业以香港为平台辐射全球。

香港的优势可概括为“三中心一高地”:即国际金融、航运、贸易中心地位,以及高端人才集聚高地。香港再次荣获全球最自由经济体,其金融中心指数、创新指数、全球竞争力均名列前茅。特别是与广深联合的创新指数已跃居全球第一。香港高校的资源是其一大优势,给要出海的企业提供了很好的利用空间。

我提出“拼船香港”战略,建议内地企业“派人去香港、招香港人、用香港资源”。例如,香港中文大学商学院每年培养1000多位优秀硕士生,正是出海企业理想的人才库。他们能帮助企业克服“外来者劣势”“后来者劣势”和“中来者劣势”三大挑战。

在我的研究中,还提出了“GLOVIDICAL”战略框架,即全球本土化(Glocal)、颠覆式创新(Disruptive Innovation)与价值创新(Value Innovation)的融合。GLOVIDICAL就是中国企业可以有意识、系统地学习并实施全球化新蓝海战略。我们深度研究了传音、安克创新、石头科技、汉阳扫雪机器人、零跑汽车等企业,发现它们出海时基本都运用了这一思路。

以传音为例,它当年正是借助AI在视觉领域的技术,针对非洲市场用户特点开发了专属美颜功能,凭借这一创新迅速占领了非洲60%以上的市场份额。但现在传音面临的问题是,这款AI美颜技术已成为通用技术,小米、OPPO等企业都开始应用。传音正在生态布局上寻找新的差异化,这就是应对同质化竞争的智慧。

我需要特别提醒,AI的普惠性虽然降低了企业探索成本,但也加剧了竞争同质化。有人认为AI的出现是一种普惠,让大家站在了同一起跑线,这时候反而需要回归本质思考:我们自身的核心优势究竟是什么?现在的挑战远比以往更大——不仅要和同行不同,还要和AI形成差异,甚至在某些维度上比AI做得更好。

如果非要和AI比效率,基本就是自讨苦吃,但如果能借助AI展现出更深刻的洞察,结果就会完全不同。华为作为老牌大企业自不必说,还有像被称为“小华为”的汇川技术这样的新兴企业,都在探索AI与行业深度融合的新路径。

最后我想强调,中国企业已进入战略出海新阶段,必须善用香港独特优势,将“超级联系人”升级为“超级增值人”,才能在全球化新蓝海中行稳致远。我建议企业将出海战略纳入长期发展规划,系统培养国际化人才,同时加强与香港高校、研究机构的合作,共同探索出海新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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