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深度丨芬兰总统任内首度访华，反对自由贸易沦为狭隘的民族主义

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赖镇桃 广州报道

10月28日至31日，应国家领导人邀请，芬兰总统亚历山大·斯图布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这是斯图布今年3月宣誓就职后首次访华，这距离上一任芬兰总统尼尼斯托2019年1月的访问已过去五年多。

本周四，斯图布到访上海。期间，他表示，中国是世界范围内低碳经济的领跑者，而作为中国经济中心的上海是芬兰企业汇聚之地，希望通过此行推动芬兰和中国企业在绿色能源、经贸等领域深化务实合作。

本周早前，中方宣布将芬兰列入单方面免签政策范围，欢迎更多芬兰朋友来华经商、旅游、留学。同日，两国发表《关于推进中芬面向未来的新型合作伙伴关系的联合工作计划（2025－2029）》，提出在低碳发展和可持续增长、卫生和福利等领域深化合作。

10月28日，斯图布落地中国当天，恰好是中芬建交74周年纪念日。此次芬兰总统在两国建交纪念日的访问，释放什么信号？今后中芬两国在哪些领域的合作有望迎来升温？

重回经济优先

中国和芬兰之间有着不俗的关系开端。芬兰是最早一批同新中国建交的西方国家之一，是第一个同中国签订政府间贸易协定的西方国家，也是第一个开通从西方国家首都直飞中国首都航线的国家。

斯图布在今年3月就任芬兰总统，在此之前他担任过党魁、总理、外交部长和欧洲议会议员。国际主义是他的标签之一，他能说一口流利的芬兰语、瑞典语、英语、法语和德语。

过去15年间，斯图布曾以不同身份多次访华。斯图布在此次访华时表示，明年芬中两国将迎来建交75周年。在这个重要的节点，我们要回顾总结两国关系发展的成功经验，思考丰富芬中关系的内涵，在经贸、人文等领域开拓更广阔的合作空间。

正在法国和西欧进行调研的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家对外开放研究院研究员、巴黎索邦大学博士生导师赵永升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从历史上看，新中国成立后，芬兰对华认同度较高而且给予了不少帮助，但由于芬兰、瑞典等北欧国家在欧洲有着相对独立的文化和对外政策，因而在外交和防务上芬兰同英美、北约阵营关系密切。

2022年俄乌冲突的发生更成为一大分水岭。赵永升表示，俄芬在历史上有过恩怨，而且芬兰与俄罗斯有上千公里的接壤边界，俄乌冲突爆发后，芬兰加入北约成为第31个成员国，北约与俄罗斯的边界猛然扩大一倍。这个时期，政治安全的考虑在芬兰外交决策中占据主导。

然而，关注政治安全的同时，芬兰近年经济增长压力也不断增大。2023年，芬兰是欧洲经济表现最差的国家之一，GDP同比萎缩1%。

今年以来，芬兰消费者信心和实际收入仍然疲软，此前多年服务出口表现强劲，但去年开始停滞不前，特别是ICT服务的出口大幅下降。今年二季度，芬兰GDP经季调后同比收缩0.7%，6月的时候芬兰财政部预测2024年芬兰经济增速将为零。部分经济学家的预测甚至更悲观，北欧银行经济学家认为2024年芬兰经济还将继续收缩，增速为-1.0%。

赵永升认为，近期俄乌局势趋向平衡，同时芬兰在军事、政治上追随美国，得到的帮助却很少，因此开始调整对外政策的优先级，又把重心放回经济发展上。近期，斯图布特意选择在中芬建交74周年的时间节点访华，也是希望在经济、科技、贸易层面同中国建立更多合作，减轻国内发展压力。

“经济增长发生在国界之外”

在经济方面，中国已经连续21年稳居芬兰在亚洲的最大贸易伙伴，目前芬兰是中国在北欧地区的第三大贸易伙伴。据中国海关数据，2023年中芬双边贸易额为82亿美元，而中芬关系的重要性更是远不止于贸易数据。

斯图布访华期间，随行人员包括芬兰气候和环境部长、农林部长、外交部长、议会议员、议会对华友好小组主席与副主席等。来自各个商业领域的代表也组成芬兰商业代表团随行。在多领域扩展合作，无疑是斯图布此行的关键词。

访沪期间，斯图布表示，希望通过此行推动芬兰和中国企业在经贸、绿色能源、可持续发展等领域深化务实合作。

在赵永升看来，未来中芬两国有较大合作潜力的领域可能涵盖这几个方面，首先是绿色环保、可持续发展，芬兰在可再生能源、碳捕获、生物多样性、循环经济等技术和产业的发展都走在全球前列。其次在科教人文，芬兰有着优质的高等教育资源，每年政府会将约10%的财政预算投入到教育支出中，留学生层面的学习互动对于增进两国的人文交流也很重要。再者在社会治理方面，北欧体制区别于美国和西欧国家，同中国的社会主义体制有相似之处，芬兰在改善社会福利、贫富差距等方面的经验，对于中国来说也有一定借鉴意义。

值得一提的是，在欧盟决定正式实施对华电动汽车加征关税之际，斯图布此行的另一关注点也落在了国际贸易之上。

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在同芬兰外长瓦尔托宁会谈时表示，希望芬兰发挥建设性作用，推动欧盟避免将经贸问题政治化。

芬兰是典型的外向型经济国家，过去几年，出口贸易平均占芬兰经济体量的四成左右。

访华期间，斯图布也疾呼回归自由贸易秩序的重要性。在上海演讲时，他强调，经济增长并不发生在国界之内，而是发生在国界之外。当前保护主义和民族主义甚嚣尘上，没有人能对此置之不理，勿使自由贸易和全球化理念沦为狭隘的民族主义话语，“没有自由贸易，就没有增长；没有增长，就没有福利”。

此前，在欧盟成员国对华电动汽车加征关税案的两轮内部投票中，芬兰均投下了弃权票。在10月4日投下弃权票后，芬兰外交部高级官员尤卡·库尔马指出，“现有证据不足以证明中国政府的支持对欧盟造成实质性损害”。

赵永升表示，芬兰没有法国、意大利所拥有的传统燃油车品牌，因而不会抵触中国新能源车的进入。而且，芬兰注重可持续发展，电动汽车之外，电动自行车或许也能在当地打开市场，因为芬兰民众普遍有着骑行的爱好和习惯。

“对于国内车企来说，这些年出海欧洲的重心更多放在了东欧和西欧，南欧也有一定突破，但北欧国家仍有较大的拓展空间。从斯图布的发言看，芬兰也很欢迎中国车企的绿地投资，车企不妨也把目光望向欧洲的外围区域。”赵永升说。